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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朗的传说

来源:未知 编辑人:文文 发布时间:2021-06-27 浏览量:

人物传说
 
白郎传说
 
尝尝你肉香不香
 
有一回白郎在村里赌场看人赌博,他见输赢双方都要给庄家“搭头”,心中很不畅快。几个穷哥赌到最后没给庄家搭头,庄家硬拉着他们不依不饶,非要脱掉他们的烂衣裳做抵押。“理不顺,气坏旁人。”白郎走上去一把拽开庄家的手说:“你阎王不嫌鬼瘦,你没看他们的钱输得净光还要搭头钱?下次他们再给你不中?”庄家一看是白郎,气不打一处来:“你走路拃胳膊——管得宽,我问他们要钱,碍你啥事儿,有你搭的啥腔?”
“理不顺,气死旁人”白郎说。
“气死你该臊气!”
“想叫我死,中!咱俩到西地去!”白郎说着一把拽住庄家的衣裳就往外走,后跟一不溜子(意为一群)看热闹的。
白郎来到西地的一堆石头堆旁,搬起一个二百多斤的大石头,略微用点劲撂到庄家脚下说:“来,你搬起这块石头砸死老子,老子狗屁不放?”说罢直挺挺躺下等死。看热闹的人手心搦着汗,庄家瘦得象一把柴禾,哪有气力搬动恁大个石头?
这时候白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轻轻一搬把石头举过头顶对庄家说:“来,你躺地上叫石头尝尝你肉香不香。”庄家一听,吓得脸直白,一点血色都没有,扭头就跑。白郎朝他大声喊:“你以后再横(意为欺负)穷伙计们,我非叫石头吃你肉不可!”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已故
整理者:牛  菘
 
老子打你儿也是公差
 
宝丰县城有个衙役叫康娃,他仗着他舅是县衙老总,成天吃喝嫖赌,坑害百姓。有一天康娃带几个人来大刘庄号车(意为派车),谁若是说不愿干,他出口就骂人,抬手就打人。刚巧白郎从村外回来,他挤进人群瞪着大眼对着康娃问:“为啥无缘无故派车打人?”康娃一手搦着拳在白郎脸前晃晃说:“老子是公差,你儿能管着?”
白郎会能吃住这一声骂,蹿上去把康娃摁翻在地就打:“老子打你儿也是公差。”把康娃打得鼻子口蹿血,康娃跪在地上头磕得捣蒜水儿一样,一声连一声喊:“白郎爷饶命,白郎爷饶命!”
“以后再见你欺压老百姓,小心给你鳖头打缩进肚里。”
“不敢了!不敢了!”说罢一群人蹽腿就跑。
从此,少年白郎的名字在老汝州声威大震,方圆州县,哪怕是三岁孩子,只要谁喊“白郎来了!”吓得连唧咕一声都不敢。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 已故
整理者:牛  菘
拳打地头蛇
 
白郎虽说“厉害”可是他专打恶人,对待穷苦老百姓,那是割下自己的肉也不嫌疼。
有一次,白郎和村里几个穷伙计去陕西拉盐,他们赶着老牛,拉着破车,忍饥挨饿。为了提神提劲,他们一路上唱着《车户歌》:
背梢绳,拉官车,
车夫血汗流成河,
拉车运粮有万担,
难吃一顿黑窝窝,
运送绸缎有万匹,
车夫寒冬打赤膊。
三十年媳妇熬成婆,
三十年“过路”冲成河,
三十年河东转河西,
三十年生活换日月,
有朝一日有了钱,
一天三顿吃三桌。
从宝丰社旗镇运到陕西,遥遥千里路,他们一路苦,一路累,一路唱。
这天,车到陕州地界,就要过黄河了,大伙儿愁眉不展,一脸苦相,白郎问大家:“都有啥愁人事,说说。”大家都说:“没事儿,没事儿。”可他心里明白;大家是怕他脾气暴,心里有话不敢说,怕他出门在外招惹事非。他生了气,赶起车就走,不大一会儿,把大家撇得远远的。
原来,这一带码头都是由当地的地主恶霸占着,对过往的客商是雁肚子上拔毛,对远来的客户,先收下你“护送过河费”,再收“过河费”,一个萝卜两头切,身出三里外,不是本乡人,何况他们远道而来?只好忍气吞声。
白郎对这些事儿也多少知道点,他赶车来到一个土岗后,盘算着如何过河,这时他听见伙伴们在后边唱:
“张茅”峡石不种田,
揩(逮)住车户吃半年,
过庄河,老是恶,
车户过河要钱多,
给他钱少就打架,
官司理论都不怕。
车户出门三分小,
花钱挨打算拉倒。
听着揪心的歌儿,白郎心里打定主意:日他娘非摆治这群恶人不可。
车到边庄埠头,一伙人可围过来了。要的船钱多得吓人。白郎出头顺顺当当答应了他们。等车队全部过了河,他把车队打发走,然后对那伙人说:“以前我也在这过过河,今天为啥船钱恁高?”
河霸们说:“河是我的河,船是我的船,我想咋要钱就咋要钱,我要多少你给多少!”
白郎说:“那你要的钱太多了,俺拿不起,这河俺不过了,你把我们重送回去!”
河霸一蹦三尺高:“你小舅子想挨打言声一下。”
白郎说:“老子家里开的就是打架铺,想打架来吧!说清楚,一个一个上,还是一齐上?”
原来这伙人是门里大王(意为看门狗),看见五尺高的白郎哪敢一个一个上,一伙人一拥而上。白郎不慌不忙拳打脚踢,时候不大打骨碌一地。
白郎虽说身高力大,可好手赶不上人多,脸也被河霸们打肿了。大伙回来劝他,他说:“我不走了,你们把我的车赶走吧,我在这儿等着,他们这群鳖娃儿再敢欺负人, 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村子”。说着他隔河喊:“我是老汝州的白郎,你们 再欺负过河人,我非烧了你们的村不可!”
一物降一物,石膏降豆腐,这群地头蛇从这次打架后到底安生多了。咋啦?他们怕二旦白郎当真烧了他们的老窝。
进述者:王德钦  已故
整理者:牛  菘
 
姚店铺夺枪
 
白郎三十七(岁) 那年,他结交四乡豪侠,拉起了队伍,当了“杆首”,喊出了“打富济贫”的口号,队伍很快壮大。
刚拉起队伍,最要紧的事就是弄枪,为这,白郎可动脑筋了。
开始白郎多次进村里的雕花楼里和那些财主们商量,让他们出些银子买点枪炮,“财打涩处聚”,那些老财主正二八经是爱财如命,谁也不肯出血,于是白郎就和好朋友商量准备到城北一个财主家拉肉票(绑架),这个肉票可下三千两银子,能买五支快枪,谁知这事露了风,票子被汝州杆头董万川掂走了。
这第一回失败了,白郎只得从头再干。大刘庄北边姚店铺有个姓郑的财主,有几百亩地,几群骡子,使着家丁、丫环、武昌的新党(革命党)起反(武昌起义)后,他怯新党过来,带着老婆孩子逃往县城,家里只靠二十多个家丁带着二十八支笨炮和一杆快枪看门。白郎知底细后,闲逛到姚店铺,见到以前熟识的家丁们就天南海北扯起了闲话:“伙计们,听说湖北新党快进鲁山县城了,您掌柜都吓蹿到县城了,您还不蹿?”家丁哭丧着脸说:“俺蹿不了咋蹿?”
“那您情愿给他当替死鬼?”
“白大哥,不瞒您说,新党真要来了,俺也跑,谁给他当替死鬼哩!”
白郎喷得心里有了底,起来象没事人一样走了。
回到家里,立即找来三十多个穷哥们,把打姚店铺的事给大伙一说,大伙儿都捋胳膊绾袖,齐声赞成凑了五根土枪,等着天黑下手。
冬天,天黑得早,没有月亮没有星星,白郎领着穷哥们,来到姚店铺西门大喊着:“我们是革命党,专打富人。”同时,又到离姚店铺三四里的张湾放了几枪,喊着:“革命党来了!”扭过头直奔郑家。
看大门的两个家丁一听说革命党来了,早吓得没了魂,回头一报信,郑家一下子乱成了马蜂窝,能跑得跑,能藏得藏,白郎和伙计们几个一拥而进,很顺当弄到了郑家全部枪炮三十多支。
张官营的李郎、张洼的张群,以前和白郎很轩(意为友好)听说他起了事,就带着武器和兄弟们过来投奔他,他的队伍一下扩充到二百多人,枪炮百十来支,越打越有劲,在老汝州一带闹腾开了。
进述者:王德钦  已故
整理者:牛  菘
 
摆个金山也不收
 
    白郎的队伍受到老百姓的欢迎。他的军令很严,一严禁祸害百姓,奸淫妇女,二严禁枪夺老百姓的银两,三严禁结私怨报私报。犯禁者不管是“杆首”还是士兵,随地正法,毫不留情。人家白郎自己呢,作风严正,身先士卒,真正做到了一尘不染。白郎成年穿布衣,足蹬麻鞋,与士卒们共苦同甘,老百姓称他们为“仁义之师”。每占地不但不骚拢百姓,而且所获物资除武器外,粮食统统分给饥民。所以穷人都拥护他。起义军打过南阳时已有三四千人。一天白郎带兵驻扎在潢川城北歇息。门卫报告有两个生意人求见“白大帅”。二架杆李鸿宾(白郎部下)出门外问道:“您俩有啥事?我就是白大帅!”
来人笑着说:“不是,不是,我们和白大帅是一个村的,会不认识?你告诉俺白大哥,就是乡邻赵发祥、赵聚财求见!”
白郎在里边听说乡邻来了,连忙迎出来:“哎呀,原来是你们俩,快走里边坐!”
俩人忙说:“小六儿(白郎小名)俺俩在这做生意哩,日子还算能过去。听说六儿哥弄大了,带一杆子队伍,商会知道咱是乡亲故友,便派俺俩来请大哥赏光,工商各界设便宴伺候!”
白郎一听,心里便明白了几分,爽快地说:“中!两位乡邻来了,我哪有不去之理,明天一定去!”
两个生意人走后,李鸿宾不解地问:“大帅,这件事儿你咋能答应他们呢?你咋会去赴宴呢?”白郎笑笑说:“咱初到这里,百姓不了解咱,特别是小商、小贩、小生意人,怕咱攻了他们,分他们的财产,为了说明这一点,这宴我一定去赴。”
第二天,白郎只带了几个随从,大大方方进了潢川县城,哎呀!老天爷!只见大街小巷跟过去一样热闹,宴会门前的路上铺着红毡,敲锣打鼓象是迎接达官贵人。院内迎宾墙旁设一贺桌,上面摆满满一桌银子。白郎在商人的陪同下大方落坐。商会会长点头哈腰说:“久闻大帅威名,如同春雷贯耳。今日大帅不弃浅薄,屈尊光临,实乃三生有幸,敝会略备薄礼,不成敬意,恭请白大帅笑纳!”
白郎哈哈一笑,商人们头也不敢抬,他亮开嗓门说:“我是粗人不懂这些规矩,俺白郎拉竿起义是为了打富济贫,不是为发不义之财,因此,我们有三戒——一戒夺银、二戒奸妇女,三戒报私仇,犯禁者军法不容,你们想让 俺白郎收下白银丢了脑袋哩?”
小商小贩们大眼瞪小眼。
白郎又说,别说这些银子,就是摆个金山也不收!说罢带领随从告辞回营。
从此,白郎起义军打富济贫,不图银钱的事儿,在这一带流传开了。
 
进述者:王德钦  已故
整理者:牛  菘
 
白郎小出身
 
白郎的老家就在老汝州宝丰县西南二十八里的大刘庄,他爹是个老佃户,叫白松山,常年给人家种地干活。这年春天,白郎出生了,小名叫六儿。
六儿他爹白松山弟兄三个,伯父白松林、叔父白松要,都是老实巴脚的庄稼人。六儿同胞姐弟三人,叔伯大排行五人。
光屁股娃娃时,六儿就好抱打不平,不管哪个穷人家的孩子叫大户家儿子欺了,只要白郎知道,就叫小兄弟们凑成伙子揍那些王八羔子。
八岁时,爹娘看六儿聪明伶俐,想叫他有点出息,就把他送进了学堂里,老师给他取字明心,有了大名白郎白郎知道家里很艰难,上学不容易,常常起五更,睡半夜,读书特别用功,可没过几年,白郎十一岁时,家里越来越穷,吃上顿没下顿,只好流着泪离开了学堂,回家放着牛,挖着野菜,帮着爹娘过光景。
白郎十五岁时,已是虎背熊腰,力气过人的壮汉了,浓眉亮眼,说话粗声粗气,好结交侠义的小伙子们,也敢帮百姓办事。有一回,他在村里赌场玩,见输的人赢的人都要给店主家打头,心中很不畅快。几个穷哥到最后没有打头钱,店主人硬拉着不让走,要脱他们破旧的衣裳做抵押。白郎气愤不过,上去抓住店主的手说:“他们的钱都已输净,再来给你不是一样?”店主一看是白郎,就气不打一处来:“有你打的啥腔?他们不给钱,你给!”
“我凭啥给你?”
“你不叫他们给,你就得给。我这赌场姓‘官’,不中咱去打官司!”
白郎撇嘴笑了:“死了不过一条人命,见官咋着?”
店主一听更火了:“好,你死,你死!你真死我就不问他们要钱了。”
“要我死,中!西地去。”白郎说着,转身就走,店主怕白郎跑了,就跟在后头。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围上去。
来到西地的一眼井边,白郎探头望望井,眉头一皱,搬了个二百多斤重的大石头,略微用劲,撂到店主脚旁,自己仰脸躺在地下,叫着:“来,把这石头搬起来,砸死老子与你无关。”
那店主骨瘦如柴,哪有劲搬起恁大石头?
看着白郎,白郎闭眼直挺挺地等着;看看大家,看热闹的都在看他的笑话,狼狈极了。这时,白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轻轻一搬,把石头举过头顶,对店主说:“来,你躺这儿,看石头吃肉不吃。”店主一听,吓得脸都没有血色,扭头就跑。白郎就和大伙儿哈哈大笑一阵,扬长而去。
宝丰县城有个衙役叫李康娃,他仗着舅舅李文德是县衙老总,成天吃喝嫖赌,坑害百姓。有一天,他领了几个人来大刘庄抓号车,对不愿干的开口就骂,举手就打。这时,白郎从外边回村,见到这种情景,就愤愤地挤出人群,瞪着眼问李康娃:“为啥无缘无故派车、打人?”李康娃哪能示弱:“老子是公差,你小子管得着?!”
白郎再也忍不住了,冲上去抓住李康娃的衣襟,摁在地上就打。直打得李康娃鼻青脸肿,直跪着叩头,才松开手,指着他鼻子说:“爷爷白郎,就是这村人。以后再敢欺压老百姓,你小心狗头。”李康娃像小鸡叨米一样连连点头:“不敢,不敢。”说罢,拔腿就窜。
从此,白郎的大名在老汝州一带慢慢传开了。
进述者:王德钦  已故
整理者:牛  菘
白郎吃饭
 
白郎没上过几天学,读书不多,但他脑瓜灵活,可会算计哩。
有一次,白郎送姐姐回婆家去。姐姐婆家在宝丰城,姐夫是个生意人。这天中午,白郎看着姐夫摆上的饭菜,磨蹭着没法活动筷子:细菜盛在精致的花碟子里,玲珑小巧的细瓷碗里舀了大半碗稀饭,蒸馍雪蛋蛋一样白,却小的可怜。
姐夫殷勤地劝他吃饭,他只好拿起小蒸馍吃了两个。要是平常,白郎饭量过人,桌上的所有饭菜一扫而光也不会够。今天是当客的,就特别拘束,有心多吃点,姐夫搁了碗筷,再吃又怕叫人笑话。饥就饥点吧!他也放下了碗筷。
没隔多久,姐夫送姐姐回门,白郎特意做了安排。吃饭时,白郎一手端着大海碗,“呼噜呼噜”喝着稀饭,一手拿着又大又厚的囫囵油馍,狼吞虎咽地吃起来。姐夫看着白郎,又看看桌子上的大碗汤,大个儿馍,为难了;不吃,肚里在叫唤呢?吃吧,碗大、馍大,吃不完可丢人,吓得不敢动手。
这时,儿子白明礼过来要馍吃,白郎顺手从桌子上拈起一个大馍递给儿子,话中有话地说道:“给!可别吃得半个拉碴的。”姐夫听着,看着桌子上的饭菜,越来越犯难了。
白郎母亲白程氏见这情势,知道儿子在有意为难女婿,把白郎骂了一顿,又换上小碗,切好馍,劝女婿吃了饭。
打这以后,白郎去姐姐家时,姐姐姐夫再也不敢给他摆 小碗小馍了。
讲述者:王德钦
整理者:刘选民
 
 
白郎坐监
 
宝丰西南二十八里的大刘庄,王姓人占的多,白家在这里是单门独户,常被王姓地主仗势欺凌。
白郎从小种地,腰身壮实,力大无穷。有时,一个人和王家几十个人打架,虽被打得头破血流,也从来没有服气过他们。
有一年春天,白郎又叫本村地主王真家几个人围住打了一顿。几个穷朋友十分同情他,纷纷要抱打不平,和白郎一起找王真说理、算账。王真怯了,把黑铁门上得死死的,咋喊也不敢开门。白郎使大石头朝门上猛撞,还是撞不开,就高声喊道:“开门!开门!再不开门老子就使炸药崩唻,一下把你小舅子崩上天!”
王真一听,吓尿了一裤子,他真怕这几个吃豹子胆的破了性命来收拾他。终于,想了急办法,把久在病床,早不想养活的老父亲推出去挡阵。白郎正在火头上,三拉两扯王父就从门坎台上倒下去,不久,这位七、八十岁的老家伙便一命归天了。
这下,事可闹大了。王真连夜带着一些金银财宝,跑到县衙,诬告白郎打死了他爹。县官受了贿,就不问青红皂白,判白郎出钱殡埋王父,全家披麻戴孝送到坟上,并叫人把白郎抓到县大牢坐监。白郎据理和衙役理论,被打得死去活来,衣裳也打烂了,最后五花大绑往县大牢送。老母亲跟着带血的脚印哭着哭着,昏倒在地。
在监狱里,狱卒李康向受尽苦刑的白郎索取贿赂,白郎吐了他一脸唾沫,骂他“不要脸蛋子”,他就用鞭子把白郎刚刚止血的伤口抽成碎肉。
白郎坐了一年多监,他父亲千方百计托人说合,最后又卖了一顷多地,才把白郎救出来。他出狱就跪在母亲跟前,边哭边说:“娘!我们受人欺负没法站脚了,男子汉大丈夫,非‘蹚’不可。”母亲苦苦相劝,哭了半夜说:“六娃,你要是要娘,就安生;不要娘,就去‘蹚’。娘可要去跳井哩,啊,哀哀哀哀……”娘真的站起来,换换衣裳,捣着拐棍,要去跳井哩,白郎一看慌了神,软了心,就忙把老娘拉住:“娘,您别去,我死也不离开您了!”这一来,家里才平安下来。
 
讲述者:王德钦
整理者:屈江北
 
非蹚不可
 
从监狱里出来,白郎“非蹚不可”的决心,终叫老娘的眼泪变软了。但为了不再受欺侮,他们母子商量,白郎去禹县驻军项德高部下“吃粮”干马队。
这一天,刚下过雨,天,蓝瓦瓦的,不着边地高。白郎早早吃了饭,带上娘烙的红薯面包皮烙馍,又从棚上摸了几骨嘟蒜,骑着大青马上了路。这匹大青马浑身像一匹青缎子一样,亮闪闪的,没有一根杂毛,两只眼活赛两只铜铃子,四条腿像四根柱子,四只蹄子象四只倒扣着的盆子。它能像一般牲口那样拉车犁地,更能驮人飞奔,跑起来轻快得像刮风一样。白郎没有把它当成牲口,而当成亲兄弟看待。这会儿,白郎骑着它,清早起来,日头不落就到了地方。
尖嘴猴腮,长着酒糟鼻子的项德高正在喝酒,听说有人骑马来投军,就打着饱嗝走了出来。一看见白郎的大青马,他的眼光都发直了,走到马跟前,这瞧瞧,那看看,最后呲着黄牙对白郎说:“这匹马不错,就是性子太烈,你骑着不保险,我给你换一匹好的。”随即叫人牵来一匹老红马:“这是我多年苦心驯练出来的好牲口,跟人一样听话,上次老汝州一位同事找我一百两银子,我都没舍得和他换,这你嘛,不是外人好说话!干脆找我一百两银子算啦。”说完,也不等白郎回话,就令人把马牵走了。要啥都行,要马,白郎说啥也不依。项德高一歪脖子:“哼,你行也得行,不行也得行,反正就这样定了,拿来!”“啥?”白郎问:“五十两银子!”听到这儿,白郎嘴都气歪了,心里骂道:龟儿子,你项德高,此处不容爷,自有容爷处,我走!
三更时分,白郎趁喂夜草的机会,偷偷把自己的大青马牵到村外,骑上就往回走。谁知,项德高一心挂念着大青马,半夜听着大宝马被牵走了,立即派人撵回。这下,可苦了白郎,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后,还得换马,五十两银子也从身上硬掏出来,装入项德高腰包。无可奈何,白郎骑上老红马回家,走到半路,又遇上梁洼的小队,把这匹老红马也抢走了。
白郎两手空空刚迈进门槛,老娘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开了。原来,白郎村里的两个泥水匠往城里白郎姐姐家修房子,县官张理堂缉拿犯人,诬说两匠人不是好人,硬用枷板枷死了他们。白郎一时气不打一处出:“好个张理堂,要是我白郎作恶,刮我也行,你杀我这庄好百姓干啥哩?等着吧,咱罢休不了!”不久,张理堂派人把白郎姐姐家也抄了,白郎再也忍不住了,跺着脚喊道:“过不成了,非蹚不可!”
这时候,方圆百里内,揭竿起义的数不清,不少人劝他起来“蹚”。牛天祥攻开了大营,派人给白郎送来一枝门炮,要他入伙。老娘还是苦苦劝阻,白郎无法,只有不吃不喝,跪在地上对娘痛哭流涕,娘只好依了他。
从此,白郎奔走四乡,结识有志之士。由于他生性豪爽,仗义疏财,终于在老汝州一带闹腾开了。
 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
 
 
 
白郎扒楼 
 
白郎拉起杆子后,经常在外头打仗,很少回来。高皇庙战斗后,起义军没收了寨中财主的财物,连老财家的房屋、院墙也一并扒掉了。当时几个弟兄 建议,把这些砖瓦木料拉回大刘庄,当建寨材料使用,白郎同意了。
几天后,白郎带着十几个人回村,看到自己院里闹腾腾的,人来人往。一打听,才知道村里正在忙着为他盖楼。白郎当即气鼓鼓地去找王天才。
王天才是汝河北槐庄人,和白郎是换帖弟兄。他精明能干,厚道且泼辣,又通医道,深得白郎信任。白郎长年奔波在外,家中事全托他办理。这时,王天才正指挥卸砖,见白郎回来,忙迎上前去:“大哥,你成天在外头忙着,也不回家了?咱的势力扩大了,我想咱家里也得发展发展里!哼,光兴老财主住楼!你看,砖瓦木料是现成的,不用操心费事,准备先盖他五间楼,将来发财的话,再盖一些,我也没和你商量,你看咋样?”
王天才本来还有许多话要说,但看到白郎绷着脸,眉毛拧成一圪瘩,也猜不透他在想些啥,就没敢再说下去。
白郎站了一会儿,终于开腔了:“天才,你说是是啥啥话?”白郎一急,就有些结巴,“赶紧停停工!把人叫叫回来吃罢饭各回各家。以后再不不要干干这种事了!”
天才知道白郎的脾气,不敢违拗,只好把人解散了。白郎娘不愿意,用指头捣着白郎:“你不是娘的孩子,这不是你家……娘就当没有  ……”白郎生气了:“娘,你还盖楼哩,你自己的房子只要能保住就行,把人家的扒扒盖到自己家,算啥!”
白郎走后,天才又招人修楼。这样一来二去,白郎家的五间楼就盖起来了。后来白郎回家一看,恼得眼里迸出火星,当即带人把楼扒了,砖瓦木料都分给了穷乡亲。
讲述人:王德钦   已故
整理人:刘选民   
 
 
攻打张官营
 
白郎起事那一年冬天,传说老汝州来了队伍,要剿大营哩,各杆都慌了。大杆头杜启斌叫各杆带着人到梁洼集合,商量着去西山躲避。
杜启斌说:“上西山,光要快枪,不准笨炮去。”
当时,白郎拉杆不久,只有百十人,除一支步快枪外,净些笨炮和大刀,人称“笨炮队”;战士们穿的破破烂烂,大冬天只有件破袄片挡寒,又被称为“袄片队”。他一听杜启斌这话,就着急了:“那我这都是笨炮,咋着办来?”
杜启斌当时声势最大,手下人都使着快枪,说起话来气足:“笨炮都叫回家去。”别的蹚将如秦椒红再三讲情也不中,杜启斌只管带着大队人马进山了。
白郎窝了一肚子气,也丢不下穷兄弟们,就没有进山。他回头和李郎、张群商量:“张官营有快枪,咱去打张官营吧!”李、张两人都很愿意。
这天黑夜,飘着小雪,白郎把百十号人盘到张官营西边绿庄一 带,准备夜静时动手。他们原来打算从西门进,可在白蒙蒙的雪雾中迷了路,转到北门来。
白郎随着七、八个人翻过桥边的墙,过了桥到寨门跟起。寨门铁楔一般关着,寨墙是厚砖垒成的,白郎看了看地形就叫大家弄梯子准备过寨。这时寨门楼上守寨的,正烤火的烤火,抹牌的抹牌,只有一个人站岗。这家伙心里正不愿意:我站岗冷得跟啥样来,你们抹牌还有火烤,算美清了,不胜吓吓你们。他真的向里边咋唬道:“还摸牌哩,快点吧,外头有蹚将来了!”上头这一喊不打紧,白郎的人以为真叫人家知道了,就往回跑。
守寨的一听下边有动静,就喊着:“打!打!打!”还往下砸一砖!看好打住白郎的脸,碰掉一块肉,血顺着下巴扑打扑打滴。寨高处一喊打,那些没有跑的弟兄们也不敢动了,都窝在寨墙跟起,照寨上“啪啪”打了几枪,想催促墙下的弟兄快跑,他们还是不敢动。只有一个王小丙明白了白郎的意思,一蹿就蹿到了桥头墙跟,往墙上一扒就要翻哩,寨上“咕咚”飞来一枪打住腿,他咕咕噜噜掉到寨壕里,棉衣也湿了,赶紧拱到桥眼下头,后来溜着桥眼跑了过来。
白郎的人是头一回打仗,一到事中就迷,跑也不敢跑,动也不敢动,急得白郎干跺脚也没门。这时背后传来炒豆般密集的枪声。白郎看势不对,边打边后撤,跑了出来。原来张官营连夜去叶县叫来了队伍,团团围住寨子,没跑的弟兄全被逮住杀了。据说那一次去了一百零三人,只回来了五、六个。又一说是当时张群被打死,剩下的人往外突围,从寨墙跟往桥这边跳,落寨壕淹死和被打死的有八十多人,剩下十几个人跑出去,白郎也挂了彩,差一点被逮住。
这下子,白郎难心透了,头一仗就弄得这样惨。老太太、媳妇儿都齐哭乱叫,问他要人,他红着脸,搓着手流眼泪。嗨!咋办呀?是洗手不干呀,还是东山再起?他作难了!
讲述者:王德钦,90岁
记录者:屈江北   郭进拴
采集时间:1982年11月7日
 
段寨复仇
 
白郎打罢张官营以后,天天吃不下饭、喝不进茶,愁眉苦脸的。晚上睡不着觉,清早冷清明就到东北岭上向远处瞅啊瞅,盼着失散的兄弟们回来。
老天不负苦心人。弟兄们今天回来一个,明天回来两个,凡是活着的都回来了。一些填不饱肚,看不惯世道,忍不了迫害的穷农民兄弟,看白郎大哥吃恁大亏还不倒架子,都纷纷围聚在他周围,仅二十几天,就联系了四十多人,盘在姚店铺扎火吃饭。当时有亲生父母亲自送儿子来投军的,也有新婚女子收拾行李动员丈夫入伙的,这一来,白郎的劲头可就更大了,他决心打出一块新天地,让穷人过上好日月。
这一天,白郎正指挥兄弟们练武,有人来报告说张遂叫人抓起来了。白郎问清情况,恼透了,立时领人赶往段寨。
张遂兄弟两个,都是白郎在张官营打忽拉后,冒风险入伙的。白郎生来好朋好友,待友如己,一见就和张遂“喷”热了,两人轩得只争多长一个头。这回,叫张遂回家看看,寨首杨鄂、宋祥不准张遂进寨,说他是个蹚将。张遂是个麦秸火脾气,哪能受得了这份窝囊气,当时变脸色,搓手蹦脚地和他们对骂起来。杨鄂、宋祥恼了,把他按倒在地,捆成个肉蛋蛋。
白郎赶回段寨,人家连寨门也不让进。不管咋说,不但不放人,还要把张遂往宝丰送哩。白郎回头领着众兄弟等着,准备半路上劫人。谁知寨首有防,得信后,带着张遂出村不远就把他杀了。张遂死得屈呀,花红脑子打流了一地,溅得到处都是,血把一大片庄稼地都染红了。
坏蛋把张遂一杀,赶紧跑回寨里,把寨门上得死死的。张遂的弟弟痛哭起来,声声要求报仇,白郎也气得两眼通红,叫弟兄们把刀磨得雪亮,统统出动,收拾段寨。
段寨虽然小,却修的强实,白郎带人围了四五天也没打开。最后,白郎下了决心,令人背来一座麦秸垛,堆在寨门跟前,准备放火烧毁寨墙,然后猛冲进去擒拿仇人。
正要点火,寨主怯了,在寨里老百姓的逼迫下派人出来讲和。最后,段寨人用好衣裳好木头把张遂入殓,寨主和杀害张遂的人都披麻戴孝,把木头送到坟上,又跪下磕头认罪,这事才算到底。白郎能给没有势力的穷兄弟撑腰,这下,大伙都更信服白郎了。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   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   郭进拴
 
血战高皇庙
 
打过孙集,白郎的人马都盘到北高皇庙扩充势力。
一个春天的清早,村里人大都没起床,白郎的兄弟们正在排队吃饭。突然村边头响起了枪炮声,枪子旋风一样卷过来,小钢炮炸得天昏地暗,东寨墙上的墙垛也叫炮弹轰开了。一颗炮弹正好落在义军驻扎的院当中,“轰”地一声,山摇地动,几个弟兄惨叫着倒在血泊中,正在吃饭的也惊散了,热饭流了一地……
原来余统领的官军包围了高皇庙,正泼命地往村里甩子弹、炮弹。白郎一马当先,组织弟兄们死劲抵挡。仗打得很苦,白郎看寡不敌众,弟兄伤亡很大,就站在寨墙上指挥大家从北门杀出一条血路,突围出去。子弹飞蝗一样飞舞着,把白郎胸前挂的小油瓶打得粉碎,就是进不到肉里,白郎神也就“神”在这里。白郎看见弟兄们都走了,也跑出寨子,迎头碰上王锁、王圪塔各掂一支土枪边慢腾腾地走着,边回头张望。白郎问:“你俩咋还在后头磨蹭哩?”他俩说:“俺看你还没下来哩。”“好,您俩还行,有种!啊!”白郎哈哈大笑着每人敬了他们两拳头,才一起急急地去追赶队伍。
白郎走后,寨里的豪绅们才出南门,点头哈腰地迎接官军。他们各自怀里就象揣了只兔子,“扑扑嗵嗵”跳个不停,脚还没站稳,余统领就来到跟起从前到后“噼哩啪啦”一人赏了两个耳把儿。“混蛋,你们勾结土匪!土匪都叫你们放跑了!”其实,这些土豪是两头受气,白郎的人来了,吓得他们都不敢报官,还得时常送些好吃好喝,稍敢捣蛋,弟兄们就不玩客气。刚才一接上火,他们就吓得筛糠似的躲在屋里不敢出来,这会儿更是魂都没了。
余统领嚎叫一声:“杀!一个不留,统统杀了!”士兵们就把他们杀在南场上。进寨后,余统领又纵兵杀了一、二百人,畜牲一样把糟蹋过的大闺女弄死,扔到井里,后来井水两三年都没人吃。官兵血洗高皇庙后,又捎带了任寨、葫芦套,才回临汝、宝丰去。回宝丰的官兵听说又抄了杨老庄的杨家。嗨,真是“兵过如篦”呀!
 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  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     孙江水
 
驯服余统领
 
从高皇庙突围出来,白郎驻在马道、张庄、张二陈沟一带,很快地听到了余统领大屠杀的消息,他们弟兄的肚皮都快要气炸了,急着寻机会出这口气。
这一时,经过几仗,队伍比以前精壮得多了,白郎也摸索了一些经验。五月初的一天,有探子来报信:当天余统领带着老汝州驻宝丰的官兵往大营来。这下,白郎可来劲了,卷卷袖子,喊了声:“弟兄们,跟我来!”就带领一百人,来到通往大营的关口李文驿。等官兵过一半后,在祖师庙截住敌人打开了。官兵们冷不防挨了一顿揍,倒下去的跟杆草个子一样,到处都是。没死的摸不清底细,抱头就蹿,一家伙乱了套,义军撵着打着,一家伙追了好几里,才收兵回营。余统领吓得夹着尾巴,带领残兵逃回宝丰和临汝去了。这一仗,白郎最可惜的是下面架杆的郑汝贤(夏庄人)、董占林(下河人)在战斗中死掉了,他还不能和余统领善罢甘休。
李文驿大捷后,白郎带人挪到了黄楝树郭窑村。不久,余统领又从老汝州带队伍驻扎大营,在大营烧了好些房子,把南陕山庙也烧成了灰,百姓都称他是“灰老鼠”。白郎见他又猖狂开了,就上西山找杜启斌商量打大营。
这天夜里,天气有些阴沉,漆黑一团。官兵由于白天到乡下清乡,累得疲惫不堪,都睡得跟死猪一样。站岗的也拉着枪,正迷迷糊糊打盹,被义军士兵捂着嘴活活掐死。大伙儿冲进敌营,痛痛快快地猛打一顿,官兵有的没摸住枪,有的没蹬上裤子就被打死了,活着的残兵败将象羊群崩圈一样乱蹿,白郎和杜启斌的人马在后头咬住不放。官兵正从这里回逃到角子山三山寨,又叫临汝“活闫王”崔乾、老大王杨遂、魏玉川那几杆子截住一阵子好打,官兵转身就跑,连旗都扔了。这几杆子人见官兵跑了,正准备收兵,迎面过来两三辆没有人赶的牛车,拦住一看,车里都是雪白的蒸馍。原来,这几辆给官兵送馍的牛车走到洛店北边,听见枪声跟炒豆子一样,一阵比一阵紧,押车的和赶车的扭头就往回蹿,也不管馍车了。
余统领叫整治了几次,嘴都气歪了,逃回临汝时气极败坏地叫:“这里遍地都是土匪。“就派兵到洛店、孙店、李湾几个村庄,把年轻人抓了八、九十个,带到临汝察院去拷问。他们把人排成两个长队,别的啥也不问,老问吃馍了没有?当时正麦罢,谁家不吃两顿馍?一问都说吃了,只有几个人说没吃。余统领就叫吃馍的站在一边,不吃馍的站在另一边。小伙子们也不知道咋回事,哪知道官兵问的是他们牛车里的馍?杀人成性的余统领立即把回答吃馍的人统统杀了,屈了多少好人呀!
这消息一传出来,周围的老百姓像疯了一样,哭着叫着来找白郎:“过不成了,破了吧!咋着也是死。”要白郎为他们报仇雪恨。白郎也恼了,带着兄弟们出去找了几次碴子,可官兵学乖了,一直不敢出来。
各杆的“蹚将”也都慢慢从山上下来了。白郎住在大刘、姚店铺,杜启斌住在韩庄,秦椒红住在梁洼,相互联防。为了替屈死的老百姓报仇,白郎加紧了练武,他派人从临汝西杨岭请来了两位教少林拳的教师,一个叫杨提训,那个不知叫啥。两教师来后,每天在村东头关帝庙内施法念佛,教练硬功,兄弟们更是鸡不叫就起床,一下练到日头落,那劲头恨不得一拳把余统领砸得脑瓜稀烂,浑身像一滩污泥。
 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  90岁
整理者:屈江北  郭进拴
采集时间:1982年11月9日
 
截贪官
 
宣统二年,山东直隶人张礼堂在宝丰当知县。这时老汝州都乱起来了,张礼堂叫毕文德下乡清乡,杀了不少人,也得了不少财宝。南边一发生兵乱,大清家眼看就要呜呼,张礼堂见势不好,就收拾细软和搜刮来的金银珠宝,准备回老家去。
可哪有恁容易的事?到处都有百姓的“土炮”等着他哩,张礼堂心里怯呼,就找城南的土霸王杨小瑞出主意。杨小瑞见县官有求于他,一口答应下来,然后差人给扎在大营的快炮队杜启斌送信,让他给点方便。杜启斌虽然也打着“蹚将”旗号,暗地里和老财们也有拉扯,他见杨小瑞来信,就对差人放大话:“这一带只要我不出兵,没人敢截。请放心走了。”
张礼堂这一下可以为山靖河晏了,心中暗暗高兴,即择定腊月二十二日上路。
没有不透风的墙,张礼堂要逃走的事叫韩连的衙役知道了。韩连也是受苦人出身,和白郎是朋友,他在得到消息的当晚,就找到了白郎:“明个张礼堂要逃回老家,各杆的人都不敢截他,咱敢截不敢?”白郎高兴极了,一拍大腿:“咋不敢!他有多少枪。”“三十五支。”白郎又问:“他走哪条路?”韩连说:“走东北这条路,有个队长叫毕文德,是个半吊子武术教师,给他护着驾哩。”“他还有啥人?”韩连想了想:“他没带家眷,只有一个少爷,十六、七岁了。”“唔……”白郎暗暗合计起来。
第二天清早,张礼堂让衙役们把金银细软抬上马背,然后骑上自己的高头大马,带着一群心腹打手涌出县城。这时正是冬天,北风刮着跟刀子割肉一样疼,张礼堂走的很快,没一顿饭功夫就走了八里路,转眼就要翻过交马岭。张礼堂不由心中暗喜,掐指一算,要不了几时就能跑出宝丰,平安无事了。
张礼堂正在做着美梦,猛地响起枪声和喊杀声。原来白郎在头一天晚上,就悄悄地把笨炮队也埋伏在交马岭。这交马岭两面是山,当中是一道狭谷,张礼堂一走入狭谷中,白郎高声吆喝,笨炮队一齐开火,把那帮家伙打得是王八吃西瓜滚的滚,爬的爬。张礼堂也被打糊涂了,喊了声“往回撤!”调转马头就蹿,那些跑不及的打手们,明知道事头不妙,纷纷缴枪投降。白郎率领弟兄们紧紧追赶,直撵到宝丰城边。仗打完,一清点,嘿,弄了十六杆快枪。
弟兄们高高兴兴正准备扛着枪回去,迎面来了一乘轿子,白郎一问,是张礼堂儿子的轿,他灵机一动,客客气气地叫弟兄们把轿接过来抬着。抬回姚店铺后,白郎打发一个轿夫回去向张礼堂报信,叫他把快枪全部交来,换回儿子、俘虏和车辆马匹,要不然,他可不养活这些吃干饭的。张礼堂一听,觉得还是儿子的命要紧,乖乖地把余下的枪一并送到白郎驻地。
打这以后,白郎的笨炮队变成了快炮队,越打越有劲。再加上白郎明白提出“打富济贫”的口号,专惩治恶人,老百姓都很拥护,很快发展到千余人,几百支枪。
 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     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    程相彬
怒杀王小丙
 
有一年春天,白郎听说郏县孙集的一个大户有八支快枪,就派人去商量着要几杆,可人家不给。白郎领着人去打,整整围了一天也没有打开,还伤了几个人。弟兄们很恼火:“打开驮他庄上人!”“中!”白郎也火了。寨打开后,弄了四、五杆快枪,拉牲口驮了十几个女人。
队伍回到稻谷田、姚店铺,白郎叫把带回来的人都放回去了。可最早和白郎起事的王小丙却留了一个漂亮的大闺女不放,还不时地对人家动手动脚,摸摸这,摸摸那。几个人暗地里见王小丙不放人,就也没放。白郎亲自劝王小丙四五次,他也不听,还仗着和秦椒红老好,把姑娘拉到屋里,按在床上,姑娘死也不依,哭得跟泪人似的,把他手也咬流血了。他把姑娘的衣服也撕得稀烂,还想找绳子把人家捆起来。
这时,石岗村人石福对白郎说:“他不放咋办?你要看着不管,以后说话还灵不灵了?”
白郎正往上冒火呢,他脖子里的青筋一蹦老高,使劲“咚咚”跺了两脚,整个院子都动起来:“横(杀)了他!”一声吼叫,手下人不由分说,蹿上去就把王小丙拉到村头,石福用快枪把他崩了。然后装木头入殓送回家去。这一来,没放的人都赶紧放了。
那个叫王小丙欺负的闺女,临回家时,“扑腾”一声跪在白郎跟前,流着泪磕了一个头:“多亏您救俺,您往后就是俺的亲爹!”
 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 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  郭进拴
 
一张油馍
 
有一回,白郎领着“笨炮队”打关牙,队伍正在歇息,突然一个兄弟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:“快,有风(即官兵)啦!”
白郎一听,扔下刚刚点着的旱烟袋,“蹭”地站了起来,招呼大家:“弟兄们,快把衣服穿好,准备迎敌。我先到前边看看。”说罢,提枪就走。弟兄们不放心,在后面紧紧跟上来。
白郎到了吴岗村,村上的老百姓叫他回家吃饭,白郎说啥也不去。这时,一个老人送来了一张热腾腾的白油馍,白郎双手接过来,举在胸口,情深意长地对紧跟而来的弟兄们说:“咱大伙儿跟着我白郎有福同享,有祸同当。今个儿这馍,有几个人,就分成几块,同吃一个馍,办事一条心。”说罢,把馍分成了三十多个小块,均分给了弟兄们。大家齐声高呼:“誓死和大哥一条心,不杀完官兵不罢休。”
 
讲述者:石道义
记录者:王宣智
 
剖腹示众
 
白郎曾经在宝丰大营镇驻扎过一段,大营的百姓对他没有不佩服的。这天,一个卖凉粉的小贩来到义军驻地,要见见白郎大帅,说是有要紧事禀报。
白郎为考虑下一步行动,已经几天没合眼了,这会儿,正想挺(躺)那歇一会儿,听说有人来找,赶紧叫弟兄们请小贩进来。那小贩进屋后说:“帅爷,区区小事,本不敢麻烦您老人家。常听说您的部队纪律严,不亏待穷百姓,可您的一个弟兄,吃了我两三次凉粉都没给钱,说了他几句,开口就骂,招手就打,嗨,您得管教管教他呀!”
白郎瞪大了眼:“真的!?”
小贩说:“我哪敢在您跟前说瞎话。”
白郎“忽”地一声从椅子上起身,站在屋当中,两手掐腰,厉声问道:“他一共吃过你多少凉粉?都是啥时候吃的?”
小贩说:“共吃过三回,每回三大碗。刚才还又吃了一回哩。”
白郎说:“他吃的凉粉,我把钱还上。你可认得这人?”
小贩肯定地说:“我一见面就认得。”
“你能不能顶得真?”
“顶得真!”
“好!”白郎往他肩头一拍,叫人在村头场里打哨子集合队伍。白郎让大家围成一个圆圈,就领着小贩站在中间认那个吃凉粉的。
小贩转了一圈,指着其中一个大个儿说:“就是他,没错,就是他!”
大个儿跨过来一步,捣着小贩:“放你娘那狗屁不臭!别来加害好人。你硬说是我,有啥证据,没证据小心狗头!”连说带骂,还想动手。
白郎一看,这家伙上回就破坏纪律,奸淫妇女,本来该杀,只因兄弟们求情,念他初犯,饶过一次,谁想这一回又是他!“为啥吃人家东西不给钱?”白郎一把把他拉到正当中,厉声问道。
大个儿口气挺硬,“青天大老爷在上,我真的没吃。是这狗娘养的冤枉好人,我要是那种人,天打五雷轰。他说我吃了他的凉粉,有啥凭据?”
白郎又转身问那小贩:“他到底吃了没有,你可要顶真呀!”
小贩说:“我活了大半辈子,没有亏对过一个好人。我记得清清楚楚,就是他呀——光吃那几碗凉粉我也不会计较,好不该他对俺又是骂又是打,您看——”他边说边捞起上衣,只见肩膀上真有个伤口,还流着血呢。
白郎真恼火,对大个儿吼道:“说,到底吃了没有?”
大个儿有点胆怯,跪在地上哆哆嗦嗦,可还是口硬:“帅爷,我真的没吃!”
白郎对小贩说:“只要你顶的真,我今天就把他肚子豁开,要有凉粉,杀他不亏;要是没凉粉,你可要抵命,我白郎给他安葬,包养他全家老小。”
那小贩一听,想不到会惹出恁大个事,吓得浑身筛糠似地说:“别,别,你千万别杀他!为这点小事,实,实在不值得伤伤害咱一个弟兄。”
白郎说:“那可不行!咱说话是算数的,谁犯了军纪也不行!”
说罢,白郎就叫人开刀,把大个子肚子剖开后,肠子里真的还有没消化的凉粉。
白郎指着凉粉对小贩说:“你说的是真话。他奸淫妇女,吃东西不给钱,还动手行凶打人,理当该杀。你回去吧,见人就说:若有白郎的兄弟拿谁的东西不给钱,叫他亲自来见我,我都给你们作主。”说罢,转身对弟兄们说:“从今往后,不准乱拿穷百姓的东西吃。谁要再违反,今个就是例子,记住了吧!”
 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 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  郭进拴
 
不能拉百姓的牲口
 
有一年秋天,白郎打了神 回来,带着很多战利品。
由于没有牲口,只好每人扛一些,刚打完仗,谁有恁大劲?不一会儿都累得满头大汗,呼呼哧哧直喘气。走到虎狼爬岭上的后张庄,大家实在走不动了,就停下来休息。这时,几人弟兄看见村头树上拴了几头毛驴,也没人照看,就想拉来驮东西。他们刚要解缰绳,白郎走过来了,他从小种地,知道农家弄一头牲口不容易,这会儿见弟兄们想拉牲口,立时吆喝:“采住(停住)!队伍集合!”
大家站好队,白郎立即立在一个石头堆上动了气:“今天,谁敢动老百姓一根牲口毛,我马上崩了他!”那几个要拉驴的虽然早照样把牲口拴在那儿了,听到这里,心里还是直发毛,连抬头看看白郎脸色的胆子都没有。停了一下,白郎缓了一口气:“弟兄们,咱都是种庄稼出身,大家拍心口好好想想:一个庄稼户使死使活干好几年,才能买个牲口,那容易不容易?安?牲口就是庄户人的命圪塔呀,咱打富济贫哩,可不能乱拉老百姓的牲口!”一番话把大伙儿说得口服心服。
义军走后,老百姓见牲口还在村头树上拴着,没有不夸赞白郎军是好队伍的。
 
讲述者:石道义
整理者:王宣智
 
 
不要女人要枪炮
 
舞阳那一带可是一个肥乎乎的好地方。为了扩大势力,白郎和秦椒红、宋老年、李鸿宾等联络一气,夜晚进入象河关,然后围住了春水镇。
春水镇有个叫王沧海的大富户,家私上万,住的是高楼大厦,吃的是山珍海味。历来为富不仁,老百姓对他算恨透了。秦椒红、宋老年带兵冲进镇中,把王家结结实实围了起来,秦椒红在院墙外埋好炸药,“轰隆”一声炸开了院墙,王家跑的跑,损的损,义军随即攻进王宅。在后院,秦椒红、李鸿宾见有五个大闺女,缩成一团,杀鸡似的乱抖。两人出来细看,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,不由商量道:“咱正少个压寨夫人,这不是老天爷送来的吗?”这时,一个人从后头插进来说:“不中,不中!”两人回头一看,是白郎。
“咋不中?”秦椒红问。
“他家虽然是恶户,闺女知道啥?有啥罪?算了吧!”白郎苦苦劝阻。
李鸿宾嘲笑他:“白大哥,见财不取,见色不纳,做这买卖(指蹚将)干啥?”说着,就拣了一个最漂亮的姑娘,抱起来走了。秦椒红又乘机拖走了一个。宋老年刚刚赶到,就叫起来:“留一个给咱罢!”白郎有些火了:“你又来了。开头咱起事,全靠纪律严明,才能和官兵对垒,这会儿正需要发展势力,咱为头的见色就迷,咋说弟兄们呢?咱还干事不干啦?”“你说咋着吧!”宋老年软了。白郎说:“我刚才进入王家,到处找不到王沧海,可能是跑了。不剩把这几个姑娘当人质带走,要他爹出钱赎回,咱得钱财可以购买枪械,扩大力量。不是更有出息吗?”
宋老年连连点头:“好,好,这是妙策,我听你的。”随即,命令弟兄们护三个姑娘出镇,自己押在后头,谁也不准捣蛋。
白郎等走后,秦椒红正寻欢作乐时,大队官兵赶到了,一粒子弹打中了头部。他赶紧叫亲兵挟上王氏姑娘,落荒而逃。接下来因受伤不能出动,就悄悄回老家养伤,不防被人告密,叫官兵捉住给杀了。
白郎回到母猪峡,和宋老年打听到王沧海后,就捎信叫他拿钱来领女儿,事是明摆着的,王沧海只好拿出巨款,把女儿赎走。白郎用这钱买了不少枪支弹药,还买了两尊大炮,过山炮和机关枪。当弟兄们装备停当,再出母猪峡时,连战连胜,打败第三营营长苏得胜,又缴了好多饷银和枪弹。就这样,白郎的队伍越来越凶,周围的官兵不敢和他接火,李鸿宾等别的杆子队也投过来了。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
 
白郎买瓜
 
白郎起事的第二年秋天,常带着“笨炮队”在临汝山王一带转悠,钻空子惩治土豪恶霸。所以,那些地头蛇对白郎恨的要死,又怕的要命,到处散布谣言,说白郎是老狼精,又凶又恶,逢人就杀,见东西就夺。这样一来,不知真相的老百姓都很怯他,特别是卖东西的小商小贩,一听说白郎的名字,就害怕的起身就跑。
有一回,白郎领着兄弟们到虎狼爬岭上的前张庄,有个卖瓜的没有跑及,只好溜到村头的大槐树后,用身子护着瓜担子,生怕被“蹚将”们抢个一干二净。一会儿,他看连一个人摸他的瓜也没有,才嘘了一口气,转眼又见来了几个“蹚将”围着瓜摊,口里议论着西瓜,不由又害怕起来,苦苦哀求道:“可怜可怜我吧!我就指望这来养活全家七八口人哩,八十多的老娘挺在床上,还指望这担瓜钱看病哩,你们不能……”
这时,恰好白郎走过来,看了兄弟们两眼:“你们想吃瓜来吧?”
大家说:“天太热,嗓子眼直冒烟,想买一个解解渴。”
白郎拍了拍卖瓜人的肩头:“哎,老伙计,这瓜多钱一斤呀?”
卖瓜人强打着笑脸:“咳咳,请吃啦,还要啥钱来!”
白郎高门大嗓地说:“哎!那会中?你担恁远是图啥来!我的弟兄啥时都得公买公卖,这是纪律,你要真不要钱,俺都不吃了——说个价钱吧!”
卖瓜人看白郎实实在在的,就用指头一比划,说了价钱。白郎问他:“这瓜有多少斤?”
“大概百十斤。”
白郎爽快地说:“那好,你说多少就按多少算,也甭再称了,省得费事。”
卖瓜的算了瓜钱,白郎付够银子后,又把一些散碎银子掏出来,双手递给他:“给你,翻沟爬岭,吃了不少苦,怪可怜的。这点碎银子算是运费吧!”
卖瓜的流着眼泪,跪地便拜,白郎赶紧把他扶起来,帮他拍打掉身上的土,然后招呼弟兄们吃瓜。几个没来得及跑走的老百姓也被白郎叫过来一起吃,临了,还叫他们每人给家里的小孩捎点。
打那以后,那位卖瓜的不论走到哪里,见人就说:“白郎就是好人呀,买卖公平,仁义厚道。”很多小贩见了白郎不但不跑,还自动送货上门,白郎也总是分文不欠,按货付价。汝州一带的老百姓编了一个歌谣,传唱很广:
老白郎,
白郎老,
打富济贫,
替天行道,
两年以后贫富都均了。
 
讲述者:石道义          王宣智
整理者:屈江北
 
 
母子会
 
白郎不愧是个硬汉子,不贪色,不爱财。他爹白松山在世时,家里还有田产,白郎靠一身力气,日子也能过得去。可自从被逼造反后,白郎丢下妻子儿女,走南闯北,打赃官,除恶霸,得到的粮食,钱财大都分给了穷人,从不往自家送分厘。这时,白郎家的房子叫官兵点了,田地也由于侍候不到,年年歉收,慢慢荒了。无奈,他老娘只好带着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出去逃荒要饭,饥一顿饱一顿地打发日子。
一天,白郎领着弟兄们正往前走,忽然,一个要饭的老太婆,穿得破破烂烂,晃晃悠悠地拦住了去路。他下马来,扶着老人一看,大吃一惊:“啊,娘,是您呀!”
老人定神看时,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,她一字一句地哭诉了官兵咋烧房子,她和孩子们咋背乡离井,恁大年纪还四处讨饭,受尽熬煎。最后,泣不成声地说:“六呀,你只顾在外头闯哩,娘也不要了,就算我白养活你这么大……你不要娘也算了,可媳妇孩子总该要吧?你走时要是多少撇点银子,俺娘们也不会流落到这地步吧……”白郎上前搀扶起老娘,母子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。白郎劝道:“娘,不是我不给您撇钱,我掌握的钱全是大家的军饷,咱咋光顾自己呢?再说,这年头,有了银子不安生啊,孩子不孝,您还去要饭吧……”说罢他扭头跨上战马,又弯下腰去:“娘,以后若有您孩儿了,你要啥都有;要没有我了,您还要银子弄啥来?嗨,我得急着走哩!”边说边猛抽一鞭,战马一惊,“得得得”地跑开了。
老人望着远去的儿子,又哭倒在地上。弟兄们听着白郎娘儿俩的话,都流了泪:白大帅打罢土豪给穷人散浮财多大方呀,可连个老娘都养活不起,老太太真是太可怜了。于是,大家背着白郎把自己的军饷一分一厘凑了一百两碎银,临走时交给了白大娘。
 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
 
拒收编
 
看着白郎领着穷哥们越闹越大,官府怯透了,派兵一剿,越剿反倒人越多了,光汝州、宝丰、鲁山、嵩县境内就有大小杆子“几十路”。没有办法,驻在开封的袁大头他表弟就拿出几项官帽子来“收编”起义军。
嘿,这一招还真管点用!有几路杆子就叫收编走了。当时,这一带三支最大的义军头目白郎、杜启斌、郜永成就集中在连洼街开会,商量对策。杜启斌一开始就劝白郎:“六弟,咱也收编,当几天官享享他娘的福!”
白郎坚决反对:“你咋说这话?官兵烧杀奸淫、欺压百姓,咱起来造反就是为了和他们做对头,要是叫人家收编走了,这咋说哩。”
杜启斌说:“胳膊扭不过大腿,老弟。咱到底斗不过人家,不如混个官当当来!”
白郎说:“给官再大,反正我不去。不过,也劝你别上当了。”
杜启斌最后交底了:“老弟,实话告诉你,我已和十三路杆子商量好,后天就到鲁山去收编。你要不去,这一带可不好混了呀!”
白郎是个明白人,他痛心地对杜启斌说:“现在咱这一带西有老一军,北有于同岭,咱们力量小,禹县那一仗又损了大炮,实指望咱们几路人马同舟共济,谁知你们又要收编!老杜哥,千万别去,去了你们会后悔的,你真的相信官府的鬼话吗?你们要是真去了,我就把部队拉到沙河南去,那儿官兵少,地方也富庶些!”
郜永成半天没吱声,听白郎说到这里,他也开了腔:“六哥说得对,我觉得还是不去好。我不去了!”
连洼会议后,白郎把队伍带着,走过大沙河,接连攻克十几个县,打到湖北去了。
而杜启斌和另外十三路杆子的首领,一心想到鲁山收编做官,最后,到鲁山后,全叫官兵给杀了。
 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牛  菘
 
三颗子弹
 
这个故事呀,还得从白郎攻克鲁山城兵临天险母猪峡说起。
这母猪峡地势险要,山崖就象大斧子劈出来的,又险又陡,可石头缝里硬是齐刷刷向外头长树,密密麻麻,那个瘆人劲呀,真是一夫当关,万夫莫开。这条路却是白郎义军西进的必经之路。
白郎为了弄清这里的地势和官兵的虚实,就决定亲自带一小部队去打探打探。弟兄们怕出危险,劝他不必亲自去,只要说一声,谁去都行。可白郎习惯和官兵打交手仗,从不考虑自个儿的安危:“咋,我的命是命,弟兄们的命都不是命啦?”说罢,带着一小队精壮的弟兄向母猪峡走去。
不巧,白郎他们刚接近母猪峡时,就被守山的官兵看见了,他们出动了好几百人包围过来。白郎初到母猪峡,地形不熟,他带着大家和敌人兜过来,缠过去,还是被围住了。周遭儿的官兵嗷嗷叫着慢慢缩小了包围圈,白郎和大家英勇地抵抗着,真是好汉难抵人多,打了一天,最后只剩下白郎和四个弟兄。
天接近黄昏的时候,白郎领着弟兄们退到一片乱葬坟地,这是个高岗地,地中间除了很低的坟头,还有些古墓坑,白郎就叫大家在古墓坑里藏好,然后吩咐每个人清点子弹。五个人搜索着空空的弹囊,最后仅凑了三发子弹,大家听着远处传来的吆喝声,看着这几发自尽都不够用的子弹,心里难受透了;俺几个死了还是小事,大帅一完鲁山城里的弟兄咋办哩?白郎捏着三粒子弹,为了安稳弟兄们的情绪,往古墓前的开阔地一指:“怕啥,咱只要有这三粒子弹,总会够本嘞!兴许还能赚他几个呢。”看大家心里踏实一些了,白郎就带上三粒子弹跳出古墓坑,趴在一丛密实的荆条后边,把枪口对准正前方往这里涌来的官兵。
砰砰叭叭一阵枪响,子弹在头顶哧哧飞着,白郎也不还枪,这下官兵可高兴了,“白郎没有子弹啦!”“快抓活的,抓活的有赏!”喊着嚷着冲了上来。
官兵们的喊叫声越来越近,在墓坑里的兄弟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:白大帅出啥事了,咋老不开枪呀?
官兵越来越近了,都能看见脸面了,白郎手起枪响,“叭”的一声,你说怪不怪,一枪打了个穿葫芦,两个拿枪的军官一齐倒下,紧跟着又一声,又一个当官的倒栽了葱。士兵一看当官的丧命了,就跟一群没头羊的羊群一样,“轰”的向远处跑去。光站在远处咋呼,没有一个敢往近处来了,三颗子弹打退了官兵,白郎便带上四个弟兄冲出重围,回到大营。
打那以后,咱们的帅爷“白大麻”可又多了个“神枪手”的称呼。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 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  孙江水
 
五杆枪打跨一连人
 
土军阀于同岭到处追剿白郎起义军,占不到便宜就拿老百姓出气,有一回,在孙店一次就杀了二十八个老百姓。对这群烧杀掠抢,无恶不作的家伙,百姓恨不得活喝了他们。
为了惩治于同岭,一天晚上,白郎率领弟兄们摸了于同岭老营,打死了不少人,夺走几十杆枪。于同岭吓得躲进宝丰城不敢出来,而白郎就把部队驻扎在城北八里的稻谷亭
这天,白郎领着四个弟兄去打探消息,走到一个山坡前,见一群老百姓哭喊着向城北跑去。他往南边一瞅,只见足有二、三百官兵在后头追赶着,一些跑不动的老人、小孩,东西都被抢走了。白郎叫四个战士把枪准备好,一字排开,命令道:“听我的枪声为号,一齐放排枪。”
不一会儿,官兵吼叫着追赶了上来,白郎等他们靠近到二、三十丈远,就瞄准一个军官一扣板机,只听“当”地一声,那家伙一头裁倒在地。其他四个弟兄听到枪声响,一齐开火,打得敌人晕头转向,丢下二十多具尸体,狼狈逃窜。这一仗,白郎只用五杆快枪,就打垮了一连官兵,还缴了十六支快枪。
从此,白郎的起义军,被老百姓称为“神兵天将。”
讲述者:王德钦   已故
整理者:牛  菘
卧龙岗巧治薛老道
 
白郎起义军打开了内乡、镇平、方城、唐河几个县,声威大震。
南阳道台薛老道,饭也吃不下,觉也睡不着,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。这家伙是道士出身,最迷信神灵,于是,这一日就带着手下人到卧龙岗诸葛亮庵去烧香、占卜。
薛老道胆战心惊地来到卧龙岗,烧上高香,纳头便拜,口中念念有词:“当今天下,贼盗四起,武昌之乱,烽烟不息,弟子叩拜,专问世局,圣明赐教,铭心谨记……”说罢,抽出一支签,只见上边写道:
“清末农民起义,
乱逆无可比
民族争地界,
说也不彻底。
……”
薛老道心惊肉跳,惶惶不安地问道:“今后的世局如何?
”贼杀贼,贼撵贼,
你问我,我问谁?
以后遍地都是贼,
你说他是贼,
他说你是贼,
日落看青天,
分清谁是谁。”
薛老道看罢,长叹一声,瘫倒在地。回到府中,越来越感觉到了穷途末路,就逃出了南阳,到方城时,便坠楼自杀了。
这件事,老百姓议论纷纷,有不少人说这是老天有意要灭他,反正以后就应了。
其实,这是白郎探明薛老道的心事,命探子在卧龙岗设下这一“抽签计”,不动刀兵,就除了一个大绊脚石。
讲述者:王德钦
整理者:牛   菘
 
激战母猪峡
 
白郎把队伍拉上了汝州鲁山境内的母猪峡,这母猪峡山势险恶,周围绝壁高耸,就像一个个呲牙咧嘴的巨型老虎口,别说打仗,叫人看看就害怕,所以,它历来是兵家必争的关口。
据说这儿一打仗,不是雾气腾腾,就是狂风呼叫,雾气能使人对面看不见脸,狂风刮起来管叫人人仰马翻。白郎带了四、五百人来到母猪峡,当地杆首王川心、尹付林(尹老婆)、刘遂等久闻白郎的为人和大名,都带队归顺了白郎。这下子,白郎的队伍扩展到千把人,加上天时地利,每回都在母猪峡打胜仗。
民国二年的冬天,白郎派李鸿宾、宋老年回宝丰、临汝一带收小杆接子弹,他们前脚走,好几百官兵后脚就到,对母猪峡进行围攻。一接上火,就打了几天几夜,把天都打红了,周围的官兵死得古堆马爬,有地方堆起了二、三尺的人墙,小河里的水都叫血染红了。由于敌人派出的兵太多,白郎义军们连子弹也没有了,就慢慢往山顶退。到山顶一清点,就剩下几十个人,子弹都已打光,只刘遂还有一颗。这时,官兵撵着上来了:“逮活的呀!”刘遂把枪端了几端。白郎说:“遂,可招呼好呀,就这一炮了。”当官兵只离白郎他们十来步远时,刘遂爬在石板子后面,“啪”的一枪,打死一个敌人。趁别的官兵一愣的功夫,白郎蹿上去解了死尸的子弹带,弄回四、五盘子弹,分发给弟兄们。
得住这些子弹,“蹚将”有的是好炮手,呼呼啦啦,又把官兵撂倒一大片,后头的又逼上来了,他们就往下放擂石。“咕哩叮咚”砸的敌人花红脑子四迸。趁敌人败下阵的时间,白郎义军赶紧蹿上去拾死兵的子弹,等敌人再次冲上来。义军又一阵排枪,把官兵打得死的死,往山下轱辘的轱辘,真痛快呀!白郎他们不光靠敌人送子弹,还弄了不少干粮哩!刚好敌人败退,他们休息,吃干粮,武装武装,敌人再上来捞着挨揍的份了。有时,他们故意把官兵放得离自己三、五步远时才开枪,这样,拾子弹和干粮就省得跑路,算是美清了。
官兵往山上进攻,一回就是一旅一团,少了不敢上,怯乎着哩!官兵打仗是当官的在后头跟着,义军却是杆头领着打,人少是少,可老厉害,所以这么多官兵死的死、伤的伤,也治不了几十个义军,最后,没门了,才收兵回营。
而白郎他们依仗着天险,坚持下来了,不但没有伤亡,还得了不少枪支弹药呢,嘿,大家泪都笑流出来了。
讲述者:刘绍武,85岁
整理者:屈江北  郭进拴
采集时间:1982年11月20日
 
白郎摔刀
 
这件事发生在哪年哪月哪日,已经记不清楚了。
有一回白郎领着义军回到大刘庄休整,一看,家里墙倒屋塌,祖坟被挖,财产被抢,老母被杀,别的人也没有下落了。弟弟白二郎立时火冒三丈,带上刀枪,拔腿便走,要找仇人报仇,出出这口气。白郎大喝一声:“站住!报私仇,当斩不论,谁也不中!”说着,“嗖”地一声把一把雪亮的大刀扔出屋外,“咔”地斜戳在院当中的一棵古树上。二郎丢下刀就跑,吓得一连三天不敢和白郎照面,从此再也不提报私仇的事了。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王宣智
杀马代头
 
你肯定听说过三国时曹操割发代首的故事,可你不一定知道白郎杀骑代首的传说。这,得从李鸿宾、宋老年回汝州运军火说起。
白郎义军横扫潢川、罗山一带,弹药耗费得很厉害,“二架”李鸿宾、宋老年被派回宝丰、临汝取军火补给。两人临走,白郎再三交待:“这回回去,主要任务是运军火。可不能贪小便宜、报私仇,贻误军机。”李宋两人满口答应,连夜带二百弟兄赶回宝丰。
开始,他俩听说宝丰驻有洛阳大军,就小心翼翼地拣小道走,路过宝丰县城时,有探子报告说:宝丰城内的洛阳大军,原来是从汝州城临时凑来的“穷猴”,这些人根本不会打仗,只是吃了些“二馍”,便聋子放炮——散烟了。
李宋两人听说宝丰是座空城,心里顿时痒痒的,心想,只要能搞点银两,又不伤一个弟兄,大帅还能不高兴?于是,两人一合计,决定打宝丰城。
他们领着义军,还真没咋费事就占领了宝丰县城。走进城门,两人想着附近没有官兵,弟兄又跑一路了,干脆歇一晚罢。也不组织设防,就放开肚子吃喝,酒足饭饱倒头呼呼大睡起来。谁知,半夜时分,枪声跟炒炒豆一样响起来,炮弹也到处爆炸,紧接着黑压压的官兵就冲过来了,义军没一点准备,伤亡很大。事情偏不凑巧,宋老年这天晚上得了痢疾,李鸿宾吃得大醉,等他们从梦中醒来时,官兵已冲到门前,李鸿宾叫人背起宋老年,一阵激战,杀了一条血路逃出宝丰城。清点兵马,两人禁不住鼻子一酸,掉下泪来。
原来这股官兵从漯河往西,准备往湖北去的,路过叶县时,听人说白郎义军占领了宝丰城,就连夜赶来占便宜。李鸿宾、宋老年也伤心透了:到如今弹药、粮草不但没运到,反倒折损了大半人马,这可咋向大帅交待?哼,干脆,一不做二不休,宋老年病好后,听说二道岭有戏,为了给秦椒红报仇,就把出卖秦椒红的刘老五的哥哥刘建弄住,在戏台上铡了,然后把尸体扔到破煤窑洞里。那一片百姓直到现在还流传着“二道岭有戏·铡刘建”的口头语。
白郎见两人去几天没有消息,怕情况不妙,就亲自带百十名精兵去接应。到了宝丰南边,碰到垂头丧气地领着残兵败将的李鸿宾、宋老年,白郎问明情由,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:“我叫您俩回宝丰干啥嘞?临走时我是咋说的?贪占便宜,报私仇,贻误战机。身为二架,违犯军令,该当何罪?”
李鸿宾、宋老年深知义军纪律严明,早已吓得脸上没了血色,呆立在那里瑟瑟发抖。白郎见二人不吭不哈,就缓和一下口气:“触犯军纪,将帅不容。你们家里有我照顾,你们还有啥话要交待。”
两人“扑嗵”一声跪倒在地,连声求饶。周围的义军将士也跪下替“二架”讲情,有的都哭出来了。
白郎看着黑压压跪倒一大片的将士,想到两个人家里都有老母妻儿,参加义军以来,提着脑袋在枪林弹雨中,立下了汗马功劳,这次是初犯军纪,以后再打硬仗也离不开他们,不由心软了。但又一想,自己定的纪律,自己不执行,以后咋着大伙哩,就咬咬牙,大声说:“弟兄们,起来!谁再替他们求情,按军法立即枪毙!”说罢“哗啦”一声推上子弹,黑洞洞的枪口直抵李鸿宾前胸。李鸿宾、宋老年立时满身冷汗,他们知道白郎的脾气,执法严明,说到办到,也就不再求饶,等着受惩。就在这时,站在白郎旁边的沈参谋抢上前一步,抓住枪筒往旁一推,只听“乒”的一声,李鸿宾旁边的那匹青花马应声倒地。白郎正要发怒,沈参谋转过身面对白郎:“大帅,现在部队正用人之际,大业未定,先斩良将,古今无此先例。况且,李、宋二将都担任要职,平常知纪守法,战功显赫,这一回的错误,青花马已抵罪。今天看在我的份上,让这两位将军戴罪立功,将功补过。倘若再犯,定杀不饶。咋样?”白郎看着李鸿宾脸上的伤痕,又看看大家乞求的目光,叹了口气:“弟兄们,请起来吧!李、宋两个触犯军纪,本应该杀掉,但看在大家面上,念起这是初犯,就免他们一死。”他顿了顿:“不过为了严明军纪,不杀也确不公平。”说到这里,他从卫兵手里夺过一支步枪,“啪啪”把宋老年的坐骑也打倒在地,然后提高声音:“让这俩马替主人一死吧,以后谁再敢破坏纪律,定斩不饶!”
以后谁还敢违犯军纪呢!这件事在义军弟兄中间影响很大,没人不佩服白郎执法严明,公正无私的。
讲述者:王德饮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、郭进栓
 
巧布火牛阵
 
白郎领众义军弟兄经信阳关家店南下,进入湖北境内时,袁世凯赶紧调兵夹攻白郎义军。尽管敌人兵力增加这么多,白郎还是勇敢地率部队进入随县境内,并冒着枪林弹雨,架梯翻过城墙,消灭湖北陆军第三师姚景华营的两个连,占领了枣阳。
这时,鄂军吴庆桐也赶到城东城南,河南陆军第一师张锡元部和湖北陆军第三师的一个团也赶到了城西,把个枣阳围得水泼不进。
本来,白郎考虑到义军连续打仗,人困马乏,在此休整一下再起兵南下,不料被官兵围困住了,在这第一次打守城仗。敌人不停地进攻,都被义军打退,死尸一古堆一古堆的。湖北陆军第三师的团长李俊也叫义军给打死了。可眼看十二天过去了,敌人越围越多,而城里的粮食弹药都快用完了。咋办哩?
这天,白郎走上城墙,想察看一下敌人的阵势。十来天他都没合过眼,两眼都熬红了,但人还是那样精神。走到哪,哪里的义军都鼓足了劲头。忽然,城里大街上乱哄哄的,人们躲的躲,逃的逃,白郎一细看,原来是一匹马惊了,疯狂地奔跑,谁也拦不住。看到这里,他灵机一动,想起个解围的妙计来:咱不会也学古人,给官兵们来个“火牛阵”。
于是,他立时叫人把全城牛驴骡马都集中起来,大约有两千多头,和大伙儿一起往牛角上绑短刀,马头上绑矛,在牛驴骡马身上披红挂绿地打扮得神奇古怪,然后在马尾、牛尾上扎上布条,浇上香油,绑好鞭炮,又令人加宽出城的道路。
第二天上午,敌人向城里发起全面进攻,只见城墙四周,数万官兵铺天盖地而来,杀声震天。白郎不让大家射击,等敌军前锋快到城墙跟起,后队也跟上来的时候,一声令下,四个城门大开,义军战士迅速把牛马身上的布条点着,燃响鞭炮,牛马被烧得疼痛难忍,吼叫着向敌阵冲去。一时间,两千多头花哩忽哨,喷火冒烟的牲口狂奔过来。这阵势谁见过?官兵一个个吓傻了,乖乖,都说白郎是神兵天将,今个果然应了,这怪物是神?是鬼?快跑吧!
那烧急了的牲口,可不管什么官兵私兵,一冲出城,见人就抵,逢人就咬,谁能挡得住?只见火龙飞动,刀光闪亮,牛奔马嘶,如入无人之境,直撵得官兵鬼哭狼嚎,抱头鼠窜。当官的到底腿快,骑着马回头就跑,当兵的为了活命,哪顾得恁多!逢沟跳沟,逢崖跳崖,枪炮子弹都不要了。
白郎义军趁势冲出城门,喊杀声惊天动地。敌人叫牛马驴骡撵了二十多里,还稳不住阵脚,等他们猛醒过来,白郎义军已远走高飞,无影无踪了。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、牛  菘
 
白郎认女
 
这是白郎领着义军打开枣阳时,发生的一个故事。
当地有个叫任冒俭的大财主,家里有八个姑娘,生得一个赛似一个好看,当地的人都说任家的姑娘个个能和天仙比美,敢同芙蓉赛颜。
自古说:“财多怕天黑,女娇怕天祸。”当白郎带领义军来到枣阳后,可把任冒俭和他老婆吓掉了魂。那被官府称为“蹚将”、“红胡子绿眉毛”的义军,谁不怯乎呢?任家八姐妹更是心惊胆颤,吃不下饭。睡不着觉,谁都怕叫红胡子绿眉毛拉了。
任冒俭抓破了几层头皮,他们母女哭够了几缸眼泪,谁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。就在这时,他的一个近亲给他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。让任冒俭从八个姑娘中,挑选一个给白郎送去,要是白郎能收下,那就是一门亲戚,或许能保住剩下的七个。
当任冒俭和老婆来到后宅,把这个办法和姑娘们一说,都哭得跟泪人儿一样,谁也不愿去,都怕叫红胡子绿眉毛给糟踏死。可不去又有啥办法呢?任冒俭从后头靠的扫把上折了八根小棍当做定签,说明谁要抽住当中的短签谁就得去,死活只有天定。结果三女儿抽住了短签。任冒俭就流着泪扯上女儿向义军驻地走去。在义军营地,他叫传令兵向白郎禀报,说是有要事求见白大帅爷。
听到可以进见的回话,任冒俭随传令兵走进白郎屋里,跪下拜道:“白大帅爷,您来这穷地方,小民也没啥好东西送您老人家,要是您没带家眷的话,我堂下有一丑女,还没定婚,就叫她来伺候您老人家吧!”
白郎听说任冒俭当面送女为妾,真是火不打一处来,用手一拍桌子,大声骂道:“你这没吃粮饭的混蛋东西!我都四十岁了,家里的闺女都有她恁大了,你咋叫我做这伤天害理的事呢?”当即叫任冒俭把女儿领回家去:“你要是赖着不走,有人说我人品不正的话,传我耳朵里你可别怪咱不客气。”
任冒俭赶紧解释:“大帅爷不知,我家有八个女儿,她们听说您来枣阳都很害怕……我也是没有办法,才叫她们抽了签……”
白郎明白了其中的原因,就说:“那就这样吧!我认下这闺女当干闺女,看哪个敢胡来!”任冒俭一听,真是喜出望外,马上让女儿跪下拜谢,认白郎做干大。
认下任家三女,白郎又向义军全体弟兄下一道禁令:“严禁私入民宅,严禁拿人钱财,奸人女如奸我女,欺人妇如欺我母,违者格杀勿论。”
起义军住在这里,任家八姑娘在后宅安然无恙,老百姓们也安居乐业,谁人都夸白郎义军纪律好,比官兵强一百头。
讲述者:王德饮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、郭进栓
 
夜送村女
 
义军在湖北时,有一回,白郎出外打探情况返回驻地,路过一座建造精细,小巧玲珑的石桥,桥下清水荡漾,绿树葱笼,风光很美。一条打鱼船上,有位十八、九岁的渔家姑娘在织网,白郎手下人看时,见她虽穿着朴素,却掩盖不住雪肤花貌,一头乌黑的秀发,更衬得她美丽动人,就一心想让她给白郎做个压寨夫人。可大家都知道白郎的脾气,谁也不明说直讲。于是,他们想了一个办法,兵分两路开始行动,一路人想法没话找话地围住白郎磨蹭时间,另一路人偷偷找到姑娘的父亲,说是白大帅相中了他的女儿。老汉一听,吓得直抖,本来不愿意,可听说“蹚将”都老厉害,得罪不起,只好含泪忍辱把女儿送上门去。
等半夜后,白郎回到屋里,见平时总是睡在左右的两个勤务兵睡在门外,就说:“刚刚入春,天气这么冷,谁叫你们睡到外头?”抬头往屋里一瞅,屋里灯烛辉煌,就问:“谁在我屋里?”进去一看,床上坐着一位美人,正羞答答地抹泪。白郎顿时满脑门子官司:“闺女,谁叫你来的?”姑娘说:“是你们的人把我叫来的。”
白郎立马火了,扭头走出门外,把护兵从热被窝里拖出来,“啪啪啪”每人扇了几巴掌,边打边瞪着眼问:“说,谁叫你们去叫的?这是谁办的事?嗯?”护兵们低着头,浑身打颤,没有一个敢搭腔。
白郎在院里大怪了一阵,又回屋里,对姑娘说:“你家在哪里?我送你回去!”姑娘在前,白郎在后,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。白郎说:“你自己叫门吧,我叫,你家里人不敢出来开门。”姑娘一喊,正在着急发愁的爹娘,忙跑了出来,欢欢喜喜地把门打开。
白郎没有进门,他站在黑影里说:“我就是白郎,是专门为民除害的,以后有谁欺负你们,就说我来过了,看他们谁敢胡闹!”打鱼老汉一听说送自己闺女回来的就是白大帅,“扑嗵”一声跪倒在地,流着泪说不出话来。全家人硬是拉白郎回家坐坐,白郎又给他们说了不少宽心话,安慰他们不要害怕,然后喝了盅茶,就起身告辞了。
讲述者:王德饮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、郭进栓
 
金钩钓馋猫
 
白郎率休整过的三千义军,再次打到豫南,进入安徽省的叶家集。由于安徽省督军倪嗣冲的围追堵截,白郎就带人马转入六安的金家寨。
金家寨离六安城二百来里,附近山岭重叠,地势险要,可对义军的脾气了。六安城里住着一营官兵,营长叫王传禄,他接到倪嗣冲命令:一定要死守六安城。王传禄是个老粗,哪尝过义军的厉害,只以为白郎流窜的地方多,一定弄不少钱财,若能捉住他,立功不必说了,还少不了发一笔财。于是,就派人去金家寨打探虚实。
白郎也正想吃掉王传禄,以便攻克六安,就也派了人到六安去打探情况,当他听说王传禄正想消灭义军时,就有意放出风说:白郎在金家寨人数不多,又人困马乏,粮草弹药都不多了,有一连兵力就能把他们撵跑。然后,专等着这只馋猫上钩。
离金家寨九十里的麻埠有个叫晁达斋的土豪,对白郎义军怕得要命,就把听到的“白郎人困马乏”的情况,告诉了王传禄,让他快点带兵来捉贼。晁达斋只想让官兵来保护自己,哪想到会当上白郎的传话筒呢。
王传禄接到这封信,就立时带兵从六安连夜到麻埠,到麻埠一看,真的风平浪静,人们都忙着贴对联、杀猪羊过新年哩。王传禄得意极了,他真的以为白郎没有多少人,溃败之后,再也不敢出来活动了,就放心地把两排人派到离麻埠三十五里的流疃。这一切,白郎已知道得一清二楚,当天晚上就拉上部队,过杨店子,奔麻埠而去。王传禄得信,也没问多少人,就带着官兵出去迎战。
这下,他碰上了“硬货”,可吃大家什了。白郎领着弟兄们蹦着打,王传禄带的官兵刚一接火就吃不住劝了,扭头就跑。既然来了,哪有恁便宜的事?“撵!”白郎一挥手,大伙儿撵着打着,从杨店子到板桥,从板桥撵到奶奶阉,又从奶奶阉撵到兴隆集,不但消灭了王传禄身边的部队,也捎带了流疃出来接应的两排官兵,只剩下王传禄和几个亲随当天跑到独山躲藏。这下,王传禄的发财梦做到头了,吓得尿了一裤子,也不知道咋回去缝自己吹破的牛皮了。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、郭进栓
 
白郎派款
 
义军刚占领的六安城里,人山人海,非常热闹。这时,街当中走来一队人马,前边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着一张大号罗圈椅,椅子上座着一位四十多岁,身穿蓝呢军服的人。一杆“建国讨贼第二军”的黄边白地大旗在他头顶呼拉拉迎风飘着。惊动了周围的人们,大家都围上来看热闹。
人马停下后,那位穿蓝呢军服的人“腾”地站在了椅子上,向大家自我介绍:“我叫白郎,不是红眼绿鼻子,大家不要害怕嘛!”他开了个玩笑就转入了正题:咱们是“建国讨贼第二军”,打富济贫,不伤穷百姓一根毫毛。为了彻底消灭官兵,保天下太平,现在决定派缴一批现款,办法是‘五要’、‘五不要’:做官的要,充当衙门差使的要,做大生意的人要,吃租的要,放债的要;做苦力的人不要,帮工的人不要,残废的人不要,参加过革命的人不要,尤其是参加过讨袁的人不要……”
白郎这一讲,全城人别提多高兴了,大家奔走相告,消息一会儿传遍全城。百姓们有的摆上“贺桌”,放上酒肉果品,有的打着花脸,穿着戏装,在大街小巷扭啊唱啊。好多青年农民和手艺人都报名参加了白司令的“讨贼军”。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
 
沈参谋献计
 
白郎起义后,南边的革命党人孙文就给他写过信,这信谁也没见过。可都是这样传的。
当时,白郎身边确有一个姓沈的革命党。这人穿一身黑制服,剃的光头,戴着军帽,留着八字胡,约摸有四十多岁,人很和气。大家都叫他沈参谋。白郎对这位沈参谋是言听计从,十分敬重。不过沈参谋自己不能指挥义军,都是通过白郎来提出自己的主张的。平时,沈参谋经常和战士们谈天,他告诉大家,现在是在革命,而不是当“蹚将”和绿林好汉,大伙儿听着,觉得挺新鲜。
白郎退进宝、鲁山区后,大家歇得有了精神,官兵们就谋划着来围攻。这天,沈参谋找到白郎,商量起今后的出路:“大帅,现在南方潜伏了许多革命力量,就像架了一堆干柴,咱们为啥不去点一下呢?你不是愿意革命吗?”“咋不愿意!”白郎挺挺胸脯。沈参谋站起来手指南方:“要革命,就要到南方找孙文!”“中!”
不久,白郎的义军以猛虎出山之势,冲出敌人包围,一路避开县城,专拣乡村小路向东南急行。没几天,义军先锋就挺进京汉铁路南边,火车也不通了,这可吓坏了官府豪绅,听见白郎二字就吓得出一身冷汗。老百姓都跟过年一样高兴,四处传唱着“白郎爷,真好汉,打得官兵团团转”的歌谣。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
 
捐银助学
 
白郎义军进入甘肃,连连打胜仗,不久就打到通谓县。通谓百姓们听说白郎来了,都出城十来里迎接义军。白郎对大家说:“我军西征,是为了谋大事,决不残害百姓。”就命令部队全部住在城外,对群众要秋毫无犯。城里父老士绅一再请求,白郎才只带了百来人的卫队,住在城内高等小学里。
到城里一看,满目荒凉,房子又旧又破,百姓的生活也很苦。吃过午饭,白郎走进学校教室,学生都在用功读书,他翻翻他们的国文课本,都又破又旧,一问才知道,因买不起书,一本书要用好几茬学生。白郎摆摆头出来,对手下的弟兄说:“这地方又小又偏僻,百姓都这样穷,学生还是可以造就的。”就随即回去取了两千两银子让护兵送给学校,让学生们买书用。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
 
困守虎狼爬
 
虎狼爬岭在临汝、宝丰交界处,它真名叫湖浪坡,因地势险要,人们把它读成虎狼爬。当地有一句民谣:“马川到关牙,四十五里虎狼爬。”一到汝州,白郎就把部队拉到虎狼爬岭的乱石山上。这时,有不少弟兄想回家看看,白郎和他们约好时间,就都让他们回去了。自己只带了五、六十人在三山寨等着他们。
三山寨座落在虎狼爬岭北端山头上,东面、北面都是斧头劈出来一样的悬崖绝壁,很难攀登;东南紧贴朝川河,夏天山洪暴发,没人敢过,西南两面比较平坦,但要往上爬也很吃力。从山下到寨墙,约有三里多路,寨墙都是用石块砌的,有一丈五、六尺高,非常坚固。寨里长、宽都有三十多丈。寨内有个祖师庙,配有大殿、拜殿、东西廊房,大门、二门共三十多间。庙院中央有深五尺,长宽各两丈的蓄水池一座,因山顶缺水,靠它积雨水用。白郎选了这个地方,是因为它易守难攻,等摆脱了官兵围困,还可以在这儿重新聚集新哥儿们再起来干。
几千官兵,有穿黄衣裳的,有穿蓝号褂的,也有披“灰老鼠”皮的,把小小的三山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。
这时,白郎身边只剩下护兵刘绍武、王茂斋、姬拖和亲信王震清、宋易言、吴豁子等几十人。为了迷惑敌人,傍晚时,白郎让弟兄们在寨墙周围竖上很多草人,寨内点起几堆冓火,远远看见,象有好多人在守寨。吓得敌人既不敢攻,也不敢休息。不分昼夜,在山下鸣枪放炮,呐喊吹号,连饭也顾不上吃,水也顾不上喝,生怕一眨眼,白郎义军就会冲过来要他们的命。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、程相斌
 
三山寨遇难
 
在三山寨上,义军已经坚守了两天两夜,这时,寨子里已没有水也没粮,敌人的大炮还不停地折损着义军战士,老这样下去显然不是办法,白郎就盘算着咋带剩下的十八个弟兄突围。
夜里,三山寨的周围挂了很多灯盏、火把,把个寨子照的如同白昼。官兵一看,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又不敢向寨里进攻。一夜没听到山上打一枪。就在天明,官兵派几个胆大的去看看,那几个人一看:“哎呀,上当了,只剩一个空寨子了!”大股官兵这才涌进寨子。寨子里祖师庙的门板都没有了,地上还留着不少血,可能是义军把死的、伤的弟兄都抬走了。官兵一怒之下,放火烧了祖师庙。
原来,白郎趁着夜色,带领十八弟兄滑下寨墙,从岭的西北方悬崖绝壁处越过官兵包围圈,直行西北去,想到西山再招集人马。走了一里左右,来到魏村和野湖泉之间的高梁地里,地当中有个泉眼,咕咕突突翻着清水,他们几个正渴的要命,就围着喝水。白郎趴下正要喝时,不防飞来一颗流弹,正中白郎头部,立时倒地而死,鲜血把泉水都染红了。大伙一齐跪下哭喊着:“白大哥,你不能这样就撇下俺们先走呀!”
他们趁着天黑,把白郎背到前张庄,埋在一个石头鼓堆底下,十八人都跪着赌咒明誓:“上有青天大老爷,下有土地老爷,谁要走露风声,天打五雷轰。”赌罢咒,各逃生路。这十八人中间,有十二个和白郎最心近的人,怕埋那里不保险,到第二天晚上又把白郎扒出来,埋到离这儿有三十多步的大石头鼓堆底下,也没对张庄他大闺女说。但也有人说,白郎就没有死,在三山寨死的只是一个和白郎长得一个样的义军战士,白郎把队伍拉到四川投奔了孙文的革命党,有人还见过他呢!有人说,白郎死是死了,可魂灵没散,有人在野湖泉那儿,还看见过白郎拿着枪,挎着刀正给义军弟兄们训话哩!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屈江北、郭进栓
 
姬拖告密
 
这天,“灰老鼠”镇嵩军的王鹤龄连,来了一个叫姬拖的人,声称要见连长报告要事。王鹤龄一听是老朋友来了,赶紧让手下把他叫进来。姬拖进屋后,看周围没人,就凑到王鹤龄耳根起,咕哝了好大一会儿。王鹤岭“腾”地一声从罗圈椅里蹦了起来:“好,好啊!”冲出门去就向司令报告。很快,他又回来拉上部队,叫姬拖带路,直奔虎狼爬岭。
这姬拖外号叫老姬子,曾干过白郎的卫士。从西边回来的路上,他看越来越难走,就劝白郎投靠官府,白郎要枪崩他,吓得他“扑嗵”一声跪下求饶,手拍心口,发誓要跟白大哥血战到底。白郎在三山寨突围出来,叫流弹打死后,弟兄们把他的尸体抬到前张庄,埋在大石头鼓堆底下,老姬子当时也在场,为了当官发财,没过几天,他就去找王鹤龄告密了。
这会儿,老姬来到石头鼓堆跟起时,白郎的尸体被另几个义军兄弟悄悄移埋在另一个地方。官兵扒了半天不见白郎的影子,就说老姬谎报军情,围着他使起了乱锤,王鹤龄怕把他打死,赶紧朝天上鸣枪,下令住手。然后又逼着村里的老百姓,在张庄周围挖地三尺,才在另一个石头堆下扒出白郎的尸首,随即割了头,准备带回去请功。走了不远老姬子见地里有个犁地的牛把子,就叫人上去把牛把的头割了,扔掉已快腐烂的白郎的头。老姬子还到一个村子里把一个姓韩的头割掉,冒充是二架韩祥的。
到后来呢?有的说官府验出老姬子拿的不是白郎和韩祥的头,官兵马统领把他的头也割了。有的说,老姬子还活着,虽然当了镇嵩军的骑兵排长,可士兵们都瞧不起他,说他这个排长是出卖朋友的头换的。即使活着跟死了一样,还不如死了呢。
讲述者:韩白氏(白郎长女)
整理者:屈江北、郭进栓
 
“两千斤”的故事
 
汝州宝丰县姚店铺村,有个膂力过人的庄稼汉,他叫王福,人们都喊他“王大个儿”。说他是庄稼人,也不过是住在乡村里罢了,他地没一垅,农忙时给人家打短工,农闲时上山砍柴,把柴禾挑到大营街集上出卖,换几个钱勉强糊口。
他挑了一担山也似的柴禾来到集上,街两边的人围着看,男女老少都夸他力气大。几个好事人问他:“这大哥,你这挑柴禾可真不少呀!有多少斤?”
他信口回答说:“两千斤!”
几个人舌头一伸:“啧啧,足有两千斤!”
从此后,王大个儿一到大营街,人们就嚷开了:“瞧,'两千斤'又来了!”
慢慢,“两千斤”这个名传开了,真名倒好象被人忘掉了。
白郎在大刘庄揭竿起义后,“两千斤”急着参加义军,都没遇上机会。直到白郎南下湖北前,扩充军队,他才投入白郎义军。
“两千斤”觉得自己这身力气有处施展了,整天高兴得跟啥样来。行军时,他一个人总是替好多人背枪;打仗时,回回参加敢死队,立了不少功,很受白郎器重。
打唐河的时候,“两千斤”第一个登上城墙,追赶守军,夺了敌人两门大炮,白郎看他力大无比,就让他来当炮手。这样“两千斤”是越打越厉害,成为义军中的一个威震敌胆的将领。
白郎死后,“两千斤”带领十二个人转到汝州城北山,靠着山上的天然深岩洞,筹集了许多粮食、饮水,经常出去打击官兵,搅得他们日夜不得安生。
后来,他们的岩洞叫敌人发现了,被围得水泄不通。“两千斤”只好和弟兄们守在洞里不出去。官兵围了月把,也没办法他们。这时,洞里粮食、水都快用完,他们觉得敌人已撤走,就趁夜间下山找粮食。时值腊月,天下着小雪,“两千斤”他们出洞后,留在雪上的脚印被官兵发现,顺着印子赶上围住了他们。有几个被当场打死。“两千斤”和剩下的几个弟兄因多天不见日头,身体虚弱,拼死搏斗没能逃生,被逮住了。
随即,“两千斤”被带到宝丰大营街。行刑那天,“两千斤”虽被五花大绑,却一点也不害怕。他高声对刽子手说:“老子饿了,给老子取五斤锅盔,再端三大碗水来!”吃喝完毕,就又叫着:“老子要撒尿,快过来伺候!”官兵无奈,只好给他解裤带。刚走了不多远,他又叫骂着要撒屎,弄得敌人哭笑不得。刽子手提起大刀时,他坦然地说:“把老子的活做得干净点儿!省得叫老子受罪。”然后大声喝道:“老子就是'两千斤',白大帅手下的一名炮手。龟孙们杀吧,再过三十年,老子又是一条好汉!还要和欺压穷人的龟孙做对!……”
“两千斤”被坏种们杀了,可老汝州一带,谁提起他不伸大拇指呢!
讲述者:王德钦,已故
整理者:刘选民、郭进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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